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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都把那一点悸动的感觉藏得很深很深。那具琴,她自然是记得的,凡是上官惟修过的琴,都会在琴的底部凹陷放处上一根弦以作备用。

她的思绪恍惚起来,记忆中依稀是有这么一幕,她拿着一个弹叉追着一个穿着白色锦服的小男该射石子,那男孩匆忙之中一不小心摔倒在泥泞里,白衣马上就变了黄泥衫,她指着他哈哈大笑

“那一年,我七岁,父亲把我从岐山带到建业说是要拜访一位故人,到了上官府在花厅等候时,我走到后院看见有人偷偷地在厨房翻东西,以为是哪里来的小贼,于是喊了一声,不料却害她被她的父亲一顿好打,后来才知道,原来她是因为顽皮被罚跪了一夜,饿得受不了了才来偷糕点吃的。”

阿惟的眼神亮了一瞬,嘴角漾开了一丝笑意。

“她跪在佛堂,我偷偷地拿糕点给她,她恶狠狠的瞪着我,一边把糕点囫囵吞下,我以为她不生气了,谁知道她一开口说话就是要把我赶走不许再在她眼前出现。你说,这么凶的女孩子,是不是世间少见?”

“你一定是记错了。”阿惟望着他很笃定地说,“建业人都知道上官家的二小姐肾良淑德很有闺阁风范。”

顾桓闻言也笑了起来,“是啊,这位大家闺秀见我赖着不走总在地面前出现,就拿着弹弓追着我打,甚至埋伏在我厢房门前的石榴树上,一见我走出来就是一颗石子。我不胜其烦,就对着她大喊道,要是她再这么胡搞蛮缠凶狠毒辣,我就把这母老虎娶了回家关在笼子里好好教训。”

阿惟瞪他一眼,他捏了捏她的鼻子,笑道:“不料这话被你刚走进来的父亲听到了,二话不说就把我拉到花厅,要我弹一首曲子给他听。我的那具琴是我娘留给我的,不管去哪里我都带着,可是我娘离开我和父亲时这具琴的弦就断了,一直都没有修好,冰蚕丝难求,寒玉冰蚕丝更难求,所以我婉拒了。那几日我都闷闷不乐,很自觉地躲你远远的,可是在一个雨霁云收的下午,推开厢房的门,只见那具琴安静地放在书桌上,琴弦都续好了。我惊讶不已,你却在身后笑嘻嘻地说,我的心事了了,该好好感谢你。”

“那你是送了她金子还是银子?”阿惟也笑了。

欢喜佛,薄情赋第七十四章缘来是你2

顾桓梳发的手顿了顿,笑道:“她要的东西很简单,一个还了心愿的人理所当然地应该在她面前消失。那冰弦是她从她父亲珍藏的一个紫檀木盒中偷出来的,她胆大包天无所不为,结果这一次她却自作聪明了一回。”

“怎么说?”

“我本想承她的情如她的愿离开,不料她父亲却不肯让我走了,而且还把她狠狠地打了一顿。因为,盒子里的冰弦是她母亲生前留下给她作嫁妆的,她不愿嫁我,我也表示不愿娶她,结果她父亲便在佛堂她母亲的牌位前狠狠地用藤条教训她,她一边哭还一边嘴硬,流了很多血,皮开肉绽,连我也看不下去了,承诺一定会娶她,可她还是不松口,直到昏迷不省人事……”

阿惟吐了吐舌头,“有这么严重?”

顾桓取过玉簪,给她绾好了发,说:“然后她一整夜的高热,反反复复病了两个多月,他父亲心里也懊悔不已。这一场大病过后,已是开春,睁开眼睛坐起来往窗外看时,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怎么山桃花一夜之间就开了……”

阿惟沉默地低下头绞着手指,顾桓握起她的手,轻声说:“她忘了,忘了过去发生了什么,忘了自己是怎么在病床上度过了长长的日子,也忘了我究竟是谁,更不用提那本就你不情我不愿的婚约。只是阿惟的冰蚕丝,永远地留在了顾桓走到哪带到哪的琴上,她惟一下意识的记得的,只有自己换弦时的习惯——总会偷偷地在琴下的某处藏一根备用的弦……”

阿惟眼眶微红,“你说的我一点印象都没有,只是好像曾经做梦梦见小时候的自己拿着弹弓追着一白衣小男孩跑,我爹爹也真是太狠心了,怪不得后来对我好得千依百顺,原来是因为这样。我病好了,你就走了,是吗?”

顾桓伸出双臂把她轻轻搅入怀内,在她耳边叹息一句道:“因为不想让你看见我时流露出一点点嫌恶不喜的表情……这么多年来,我只后悔过这一件事,如果我那时不走,厚着脸皮把你看得死死的,也许,你就不会遇见杨昭了……”

也就不会被杨昭利用得如此的彻底,更不会有后来的那些沉沦和自我放逐。

“所以,我一进兰陵城你就故意来招惹我?”她微微笑了,依偎在他怀里,清楚地听到了他的心跳,一下一下清晰而有力,“顾桓,你真是可恶……”

顾桓也笑了,稍一低头下巴抵着她的额发,亲昵地说:“的确有些可恶,不过上官惟,你敢说你不喜欢?”

阿惟佯装生气握着小拳头捶了他两下,他抓住她的手把她抱得更紧,“阿惟,你相信我吗?”

阿惟怔了怔,慢慢开口说:“我信你。”

“不问我是谁?也不问我打算如何处置杨昭?”

她摇头,“我想,你不会杀杨昭;至于你是谁,如果你不告诉我,我相信你是为了我好,不是故意欺瞒。”顿了顿,她又说:“我宁愿等,也不愿猜。”

“我的阿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懂事了?”他在她耳边宠溺地笑道:“马车都备好了,我带你去郊外踏青,可好?”

他带她到了兰陵的王峰山脚,王峰山上是兰陵香火最盛的庙宇真觉寺,长长的石阶一路看上去似乎与山上的云雾相接,苔痕斑驳,雨后尚余些湿润的印迹。

他牵着她的手,一步一步往上走。

“这石阶,共有九百九十九阶。”他说。

“真的?我数一数……”

“不要数,”他说,“数了,就不算长长久久了。”

“怎么你也这么迷信?”她睁大了眼睛问。

“迷信?”他笑,“不,一定会是真的。”

她心里蓦地有暖流流过,他的手指骨微微突起却不失柔软,那种触感让她熟悉而安心。她抬头,他清亮的风眸含情带笑地看着她,整张温润儒雅的脸庞如玉般生辉,她不由自主地心跳快了两拍,脸上一热,转过脸去不看他,只是加快了脚步。

虽是二月,但余寒犹厉,山中的桃花仍是零星的几片绿叶,花期未至。

他与她佛前跪禀,恭恭敬敬地叩首三拜,她知晓他是心气极高的人,拈香跪拜敛气凝神一反往日的漫不经心定然是心里有事。未及她开口询问,他侧过脸定定地望着她,问:

“阿惟,此时我再问你一句,你可愿嫁给顾桓为妻?”

她眨眨眼睛,“怎么?我还可以反悔?”

一瞬间顾桓眸色渐转幽深,仍锁住她的视线不放,道:“阿惟,你还可以想清楚,你要是嫁的是一个极端自私、无情的人,你不怕吗?”

阿惟故作失落状,随即又笑嘻嘻的说:

“我不怕。顾桓,你敢对我三心二意我便对你始乱终弃让你绿帽子满天飞唔……”身子忽然被他用力拽入怀里,唇上一热他的吻铺天盖地地落了下来,淡淡的草木气息侵袭她的五官视听,她本想用力推开他的,不知怎的手却变成揪紧了他的衣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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