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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景渊缓缓放下手中卷册,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四周很安静,酝酿着一种不寻常的气息,让他无端不安。

犹记得他到春倚楼的第一天,还未坐定便听到院子门外某人气急败坏吵吵嚷嚷的声音,不是说要给他送送书便是送衣衫,不是送衣衫便是点心水果,十五姬开始时还能维持笑脸,可是到了后来她干脆就让丫鬟堵住大门不让阿一靠近;到了晚上,也不知道阿一用了什么法子让侯府中巡夜的狗都跑到春倚楼四周不要命地狂吠,吵了一宿让人不得安宁。十五姬想发作,可是见着景渊但笑不语不置可否的表情,也不敢说些什么,只让婢女把窗子关紧了。

第二天一早下了场春雨,景渊推开窗闻到青草破土而出的气息时,也见到楼下穿着一身浅绿罗裙撑着淡黄油纸伞站在细雨中向上望的阿一。

她对他展颜一笑,轻柔婉约如杨柳风,问:

“侯爷起得这么早,可是不习惯这里?阿一带了伞,侯爷要不要回品雪轩补个回笼觉?”

他的心跳蓦地漏了两拍,细雨中她的裙脚都微微打湿了,发丝上沾着雨丝,然而眉目如春山含笑,黑白分明的眸子一瞬不瞬地望着他,他不知道这种悸动的感觉是什么,只知道自己要是往那双眼睛再多看一眼,说不定就会转身下楼走到她的伞下。

于是他用力地啪一声关上朱窗,彻底地把她驱赶出自己的视野之中。

她会伤心吗?

她伤心也是活该的,谁叫她当时不阻止呢?只要她撒个娇或是发点脾气,他或许会顺水推舟地允了她,毕竟要麻痹十五姬有的是办法;可她该死的硬是一副不把他放在眼中心上的样子,受受教训也是应该的。

没过片刻,景渊把窗推开,楼下空空如也,早就不见那身绿罗裙。

到了第三天,也就是现在,她都没有再出现过。

这样的安静反倒教他心里隐隐不舒服起来了。这时候景勉匆匆走进来,行礼后走到他身边耳语道:

“侯爷,我们在建业的人佯装不经意向长公主泄露了傅明远把谢蓉蓉藏在城郊别院的消息。长公主让人把谢蓉蓉请到了府里,设计谢蓉蓉窥见傅明远与她缠绵,谢蓉蓉大受刺激下口不择言,长公主趁机把她关到府中的私牢之中。昨夜长公主让人送来信函一封——”说着递给景渊一封信。

看罢,景渊冷笑,目光扫向春倚楼二楼栏杆前正在逗弄鹦鹉的十五姬,“你说,本侯是否应该到建业接回自己的夫人?”

“属下担心......”

担心那老妖婆迫不及待地想要取我性命?“景渊笑,笑意沁凉入心,“三年前她错过了唯一的机会,三年后她已经扳不回这一局了!这春倚楼这十日来给本侯看好了,本侯要它苍蝇都飞不进来一只,傅明远的大礼,却之不恭!”

“是,属下这就去备船,大概三日便可准备妥当。”

欢喜佛,薄情赋第三十章出墙2

景勉走后,景渊起身走入绣楼,来到书案前,执起那支寒玉紫鼠蘸上墨,在宣纸上笔走龙蛇地写下几句诗。十五姬走过来依偎在他身前,缠着他教她书法,他稳稳地握住她抓笔的手,一笔一划地往后面写下去:

“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写着写着,景渊似是想起了什么,微微出神,眉头轻皱。

十五姬见他顿住笔,不由问:“侯爷,怎么了?”

“十五姬不觉得今日安静得太不寻常了?”他重重地放下笔,负手走了下搂,吩咐了站在门口的景勉两句,少顷,景勉匆匆回来小声地对景渊禀报道:

“侯爷,碧纱橱的晚霞姑娘说,十八姬肚子不舒服,早起后用过膳便又卧床休息了,至今未起……”

“让景老头子去看看。”

景勉低下头支吾道:“说是女子……那个痛,是正常的,不须请大走……”他看十八姬应该没事,远远看去躺在床上睡得安稳,反倒是晚霞和其余两个品雪轩的丫鬟直嚷着肚子疼不停地跑茅厕。

景渊脸色一僵,心下却释然。他没见到楼上十五姬掩面而笑,对身边的丫鬟轻声道:“这件事你做得不错,我自会好好赏你。她千不该万不该扰了我的清净,脑子像豆腐一样,茶水变了味道也尝不出来,真不知道侯爷看上她哪一点?!”

兰陵县衙

自从阿惟随着顾桓到兰陵侯府吃了一顿年夜饭后,顾桓便忙碌起来。大过年的可怜见儿,年初一一大早顾桓便接到一起无头凶杀案,没来得及吃早饭就带了孟微和文安匆匆赶到兰陵和广陵的交界去勘察案情,这一去就是十多天。阿惟在衙门百无聊赖,闲来无事终于策划好离开兰陵的路线,顾桓回来后阿惟得了个小小的风寒,这一病又是半个月。

本来还会病下去,要不是顾桓忙得一头烟也来关心关心她,发现她偷偷地一碗接一碗地倒药,浪费银钱后板着冰山冷脸坐在床头当监工,她铁定病去抽丝——慢慢抽,当一条等着落实逃亡大计的米虫。

“怕苦,就不要衣服没穿够就跑去猜灯谜!”他冷笑,“还连精十个都精不中,枉丢我府衙的脸面!这药你敢不喝,看大夫的银子我们慢慢算利息!”

阿惟用棉被把自己裹得像只粽子一样坐在床上苦着脸望着顾桓,扁扁嘴说道:“你是怎么知道的?哦,难不成你找人跟踪我……大人真是够有鬼祟的……”

“跟踪你?犯得着么?连朱雀大街王寡妇的七岁小儿都猜对了三个,你是我衙门的文书,多少双眼睛看着你?你还以为丢人可以丢得只有天知地知?”

“是那些灯谜出得太偏,仲尼日月,猜一古人,那到底是谁?”

“孔明。”某人脑子转得很快。

“那‘半部春秋’呢?猜一个字……”

“秦,春秋拆半。”回答得依然爽利。

“这个……算我一时不察,可是什么‘西施脸上出天花’猜个成语你懂么?”

“谜底是美中不足。”顾桓嘴角一弯,嘲讽道:“还有吗?就你还能记得住灯谜也真够难为你的了!”

阿惟哀嚎一声,掩面倒下,“你就说吧,有多难听说多难听,姑奶奶我自岿然不动!孔圣人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你和女人较真做什么?我承认一时失算老马失蹄,那破烂花灯,惹恼了姑奶奶我明年一把火把它给烧了一干二净……王寡妇的儿子是吧,那流着鼻涕还抓着一大串糖葫芦的小屁孩?下回见着看我不抢了他的糖葫芦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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