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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想着跟伊凡的对话,关于伊丽莎白和我,我相信,今年不是一个对的时间点。

开学以来,我就不断地反问自己许多问题。人的年纪越大,就对许多事情产生疑问。对伊丽莎白的事,我找到了满意的解释,但是关于影子和我的关系,我仍是一无所知。这种事为什么会发生在我身上?我是不是唯一一个能跟影子交谈的人?如果我只要一跟别人擦肩而过事情就会重演,我又该怎么办?

每天早上上学前,我都会再三确认气象。为了骗过家人,我自告奋勇向自然科学老师提议,要做一个关于全球变暖的报告,老师马上就同意了。妈妈还决定要助我一臂之力,只要报纸上一有生态方面的文章,她就会剪下来,每天晚上,她会念这些文章给我听,然后我们一起把文章剪贴到有螺旋图案的大笔记本里。说到这本笔记本,妈妈差点就要在超市乱买了,还好我先逼她去教堂广场的一家文具店买。气象女主播宣布,本周末会出现满月,大约在星期六或星期天晚上。

这条信息让我陷入沉思,套一句我朋友吕克可能会说的话(如果他跟哈姆雷特的爸爸有亲属关系的话):行动或不行动。

自从天气开始转好以后,我就非常小心。每次操场上烈日当空时,我绝不会停留在同一个同学身边太久。

同一时间,我感觉到周遭起了一些重大变化。上帝让学校的煤气炉爆炸,说不定是要给我启示,像是要说:“嘿,我还盯着你呢,难道你以为我给了你这点小能力,是要让你装做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吗!”

这个星期四,伊凡到我喜欢坐着沉思的长椅找我时,我再度想起这一切。

“嘿,你的纪念簿有进展吗?”

“我最近没什么时间,我在做一个报告。”

伊凡的影子就在我影子的旁边。

“我做了你上次建议我的事。”

我根本不记得我建议过伊凡做什么事。

“我重抄了我妈写给我的信,就我记得的部分,不一定字字正确,但我重现了大致的意思。你知道吗,这真的是个好主意。虽然已经不是她的笔迹,但我重读时,还是能从信中找回同样的感动。”

“冒昧问一下,你妈妈在信里跟你说了什么?”

伊凡停顿了几秒钟才回答我,他喃喃地说:“她说她爱我。”

“是哦,那重抄起来应该蛮快的。”

因为他话说得太小声了,我靠近他,就在此时,在我毫无察觉下,我们的影子交叠在一起,而我所看到的影像把我吓呆了。

伊凡妈妈的信从来不曾存在,工具间里那本被火烧毁的纪念簿中,只有他写给她的信。伊凡的妈妈在生他时过世了,早在他会认字前就死了。

泪水涌上我的眼睛,不是因为他妈妈的早逝,而是因为他所说的谎话。

想想看,要捏造一封未曾谋面的妈妈写的信,他的心里隐藏着多少悲伤啊。妈妈的存在就像一口深不见底的井,一口无法被填满的悲伤之井,而伊凡只能以杜撰出来的信,为这口井封上盖子。

是他的影子在我耳边吐露这一切。

我谎称还有一个作业没写完,我道了歉,保证下一节课下课时会再回来,然后跑着离开。一走到穿堂,我就觉得自己好没用,整堂雪佛太太的课上我都觉得很羞愧,但我没有勇气再回去见我的警卫朋友,就如我向他承诺的那样。

回到家,妈妈宣称今晚电视上会上映一部关于砍伐亚马孙森林的纪录片,她已经准备了餐盒,我们可以坐在客厅沙发上分着吃。妈妈让我坐在电视正前方,还帮我拿了纸和笔,然后坐到我身边。许多动物被迫迁徙或灭亡,只因为人类爱钱爱到失去理智,真的很恐怖!

就在我们无力地参与着巴西树懒(一种我觉得很像同类、很亲切的动物)的屠杀时,妈妈把鸡肉切开。纪录片看到一半,我瞥了这只鸡的骨骼一眼,暗暗立誓一有机会要成为素食者。

主持人解释“蒸腾作用”的原理,蛮简单的东西,就是大地在大树底下呼吸,有点像我们的毛孔,然后地球的汗水蒸发,上升后形成云,云层够厚就下雨,雨水再为大树的生长及繁殖提供必要的水分。必须认识到的是,这个系统整体而言考虑得很完善。但显而易见的是,如果我们继续把地球剃到光溜溜的什么也不剩,就像一颗光滑的蛋一样,地球就不再流汗,也就再也没有云。想想看,一个没有云的世界会有什么后果,尤其对我来说!生命有时就是会跟你开玩笑,我为了找借口,编造了这个关于全球变暖的报告,却没预想到这个主题会触动我如此之深。

妈妈睡着了,我把电视音量调高了一点儿,测试她有没有睡熟,她果然睡得很沉。看来她又过了精疲力竭的一天,看到她这样让我很于心不忍,就更没有理由吵醒她了。我把音量调低,悄悄地上了阁楼,月亮很快就升上天窗中央。

依照上次经验生效的程序,我站得很挺,背对窗户,双拳紧握。我的心跳每分钟达到一百一十下,直接反映了我的害怕程度。

十点整,影子现身了。一开始的身形很淡,大概只比用铅笔在阁楼木板上画出的印子稍深一点儿,然后越来越清楚。我吓呆了,虽然很想做点什么,但我连手指头都动不了。按理说,我的影子应该也动弹不得才对,但它却举起了手,可是我的两只手依旧紧贴着我的身躯。影子歪了歪头,向右,向左,再转向侧面,大概和我一样对发生的事情感到惊讶,它朝我吐了吐舌头。

没错,人真的可以既害怕又同时笑出来,这两者并不冲突。影子在我面前伸展四肢,又在纸箱上变形,钻进行李箱间,一手往上搭在一个盒子上,完全就像靠在盒子上一样。

“你是谁的影子?”我结结巴巴地说。

“你以为我会是谁的?当然是你的,我是你的影子。”

“那你证明啊!”

“打开这个盒子,你自己看吧。我有个小礼物送你。”

我前进了几步,影子散开了。

“不是上面这个,你已经打开过了。拿下面那个盒子。”

我遵照指令,把第一个盒子放在地上,打开第二个盒子的盖子。盒子里装满了我之前从来没见过的照片,是一些我出生时的照片,我看起来就像根干枯的醋腌大黄瓜,只是长得没那么绿又多了双眼睛。在我看来没有它比较好,而且我也不觉得这份特别的礼物多有趣。

“再看看接下来的照片!”影子坚持。

爸爸把我抱在怀里,眼睛看着我,露出我从没见过的笑容。我走近天窗,想看清楚爸爸的脸,他的眼中绽放着和婚礼那天同样的光彩。

“你看,”影子低声说,“他从你诞生的第一刻就爱上你了,他也许从未找到恰当的字眼来跟你形容这一切,但是这张照片已经吐露了所有你想听到的美好话语。”

我继续看着照片,看到自己躺在爸爸的臂弯里让我觉得有点滑稽,我把照片收进睡衣外套的口袋,要把它带在身上。

“现在坐下来,我们得谈谈。”影子说。

我盘腿坐在地上,影子维持同样的姿势,面对着我。我一时错觉以为它是背对着我,但这只是月光的反射效果罢了。

“你有一种特殊的能力,你必须接受并使用它,即使那让你害怕。”

“我要拿它来做什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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