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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绷带太过惹人瞩目,陶墨几乎以为他们并未离开谈阳,顾射一如往常地邀他下棋,而他也如平常那样地来赴约。

“你有心事?”顾射将其中一杯推到桌子的另一边。

陶墨犹豫了下,终究在桌子那边坐下。“没有。”

顾射道:“说谎。”

陶墨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在顾射面前,他总是无所遁形。老陶的话成了他的心结。尽管他心中一再说服自己,顾射是顾射,顾射之父是顾射之父,但每每他找借口逃避时,父亲含恨而终的样子便浮现在眼前,叫他。

“老陶对你说了什么?”顾射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下。陶墨这样的反应略出他的意料。

陶墨惶然抬首,“你怎么知道……”

顾射道:“与我有关?”

陶墨慌乱地别开双眼,不敢与他正视。

顾射道:“因为我是顾弦之?”

陶墨一愣,不明他所言何意?

顾射缓了口气道:“你不必口口声声称我为顾公子,叫我弦之。”

陶墨心不由自主地狂跳起来。他讷讷道:“我字舞文。”他从未觉得自己的字起得这般可笑,明明大字不是一个,却偏偏叫了舞文。

顾射不以为意,低声唤道:“舞文。”

陶墨脸上一红,低头望着茶杯,“弦之。”

“朋友之间互称对方的字,实属平常。”顾射漫不经心道,“我们应当是朋友吧?”

“自,自然是的。”陶墨激动不能自已。想茗翠居初见,他如众星捧月,傲立人群,自己没于暗处,暗淡不可见,两人如皓皓明月与幽幽萤光,天差地别,怎料到今日能把茶言欢,互道友朋?

顾射淡淡反问道:“是么?”

一句“是么”呼应之前的“说谎”,如当头一盆凉水,浇得陶墨浑身冰凉。他手紧紧地握茶杯,杯中水轻晃。

顾射垂下眼睑,缓缓起身。

陶墨心头一紧,脱口道:“你父亲……”

顾射动作微顿,不动声色问道:“我父亲如何?”

陶墨喉咙像被卡住似的,半天才道:“若是你父亲知道你受了伤,定会很担心的。”

顾射目光朝他脸上轻轻一扫,“这便是你要对我说的话?”

陶墨只觉头有千斤重,想要点下去,又怕点下去之后便再也太不起来。

“我与我父亲久未联络。”顾射缓缓道,“我受伤与否,他知道与否,都毫无关联。”

陶墨怔怔地听着。

顾射道:“你是我的朋友,只是如此。”他原想说,不必顾忌他人,但想起老陶、旖雨,他心中一动,后半句话终究作罢。

只是如此?

莫不是说,他与他只是普通朋友,既是普通朋友,自然不必牵扯彼此家世,更无须介意双方父母了。

陶墨百般滋味齐上心头,说不出是喜是悲。

他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出的房间,又怎么回的房间,只知看到了床,便一头栽倒下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郝果子的声音如蚊子般在脑袋旁晃悠起来。

眼皮千斤重,他好半天才缓缓张开。

“少爷!”郝果子一脸忧色,伸手贴在他的额头上,“你额头好烫。”

陶墨眨了眨眼睛,正在想他是何意,就见郝果子跳起来往外跑。

房中又剩下他一人。

陶墨侧身,手枕在颈下,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烫得惊人。

莫不是病了?

他不安地支着手肘坐起身。

“起来做什么?”老陶推开门,大步跨进来,径自到床前,摸了摸他的额头,“果然烧了。”

陶墨低声道:“我没事。”

“先躺下再说。”老陶推着他的肩膀让他躺下。

陶墨原本力气就比不过他,何况病中?只能就势躺下。

老陶帮他掖好被子。

陶墨偷偷地瞄了他一眼,“今天,顾射问我……”

“好了。”老陶淡淡地打断他道,“此时你什么也不必想,只要好好休养。”

陶墨本不知如何开口,听他这样讲,正好就驴下坡,闭上嘴巴。

老陶坐在他的床边,担忧地看着他。

恍惚间,老陶的面容与陶老爷的重叠起来。记得年幼时,他生病,父亲也是这样坐在床边照看他。他自幼失恃,父亲也未再娶,至六岁之前,他的衣食住行一应有父亲亲自把持。只是后来父亲生意越做越大,才不得不交给旁人。饶是如此,父亲也是经常垂问,不曾冷落过他。

想到过去种种,陶墨眼角清泪滑落。

老陶皱眉道:“很难受吗?再忍忍,郝果子很快便回来了。”

“嗯。”陶墨答应的时候带着浓浓的鼻音。

门被轻敲两下。

老陶问道:“谁?”

“顾射。”

老陶迟疑地看了陶墨一眼,松口道:“请进。”

门推开,顾射清雅的身影出现在陶墨模模糊糊的视线里。

“我病了。”陶墨低声道,“你莫要靠近,免得染上。”

顾射目光朝老陶一扫。

老陶道:“我是习武之人,身体自然比一般人要好得多。”

顾射慢慢走近,淡淡道:“我还年轻。”

老陶:“……”

顾射走到床前,低头看了陶墨一眼,伸出手,按在陶墨额头上。

陶墨红通通的脸更是红得要烧起来。明明郝果子和老陶都摸过他的额头,却偏偏没有顾射这般让他脸红心跳。

顾射转而去握他的手腕。

陶墨缩了缩,却依旧被按住了。

原来是把脉。陶墨不知自己心中的那股失望从何而来。

老陶看顾射沉吟着放开手腕,道:“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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