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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问了,他也不会回答,但是万一这答案是肯定的,那她就真的触痛了别人的伤疤。

可是当她自己的创口裂开的时候,她却找不到自救的办法。

“芯儿,你什么时候才放假呀?”她抱着电话,像找到了一丝可以依靠的温暖。

“还早呢,要考试了,烦透了,早知道就不读这劳什子的研究生了。”许馥芯半开玩笑的牢骚,“干嘛,想我了?”

“嗯,好想你哦。”子言听着好友的声音从话筒那边传过来,叹一口气,感觉好过多了。

“等着啊,等着我回来,要你请客。你如今挣薪水了,我还是穷学生一个,我就傍上你了。”许馥芯格格的笑。

“好啊,没问题。嗯,芯儿,你有没有收到苏筱雪的请帖?”子言想了想,还是问了出来,她不想去参加,至少不想一个人去,有人陪着她同去,或是代她送个红包也好。

“苏筱雪?她要结婚了?”许馥芯显然很惊讶,“不会吧,我没收到她请帖呀?”她笑笑,“她那个人,一直都清高,跟谁都不亲近,我和她可没什么交情。”

“话说回来,子言,她还很看的起你呀,居然给你发请帖!”许馥芯忍不住打趣起来。

子言望着办公室雪白墙壁上的一口石英钟,盯着沙沙的秒针走动,没有吭声。

像察觉到了些什么,许馥芯收敛了笑意,“新郎是谁?”

子言不知道为什么会模糊叹息一声,“不认识。”

“唔。”许馥芯不轻不重,慢条斯理的说,“她和林尧分手快两年了吧……”

子言默然无语,有点痛意在啮噬着胸口偏左的地方,她深呼吸了一口长气,换了个话题,“季南琛最近还好吗?”

许馥芯笑着咳嗽了几句,“你的干哥哥,你还问我,我跟他又不熟。”

“都是同学,怎么就不熟了?”子言立刻活泼起来,“上回他去上海,临走我还托他照顾一下你呢。你看我这死党对你多好:读大学有我弟弟照顾你,读研究生了又有我哥哥照顾你,上哪儿找我这么好的朋友去!”

“咳咳,”许馥芯好像笑的招架不住,“别别,我说呢,原来……是这样,我说他这学期怎么来过d大好几趟,敢情是受人所托。”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敏感,子言总觉得,许馥芯那句“是这样”说的有点特别,究竟是怎样的特别,又说不上来。

挂了电话,她扭头去看窗外,昨晚下了一晚的急雨,这会儿仿佛渐渐有放晴的意思。虽然浓云尚未散去,隐藏在重重阴霾之后的一线阳光却已隐约可辨。

又见桐花发旧枝(3)下了班走在川流不息的人群里,夜色四合,霓虹开始零零落落闪烁,车流如梭,似乎每个人的脚步都很匆忙。子言站在人行道等绿灯的时候,发了一会儿呆。

每到灯火阑珊处,便会下意识回眸寻觅,偶尔遇见一两个相似的侧影或背影,胸口就会略微抽痛,然而心里却清醒明白,终究都不是那个人。

她已经平静了很久,并且渐渐开始习惯这样的生活,却无端被一个电话和一张请柬搅乱了心绪。

原来无论她外表如何改变,如何显得恬静从容,有些东西始终是内心的弱点,一不小心就会沦陷。

也许骨子里,她还是没有成长,十年来一直守在原地,寸步未离。

忽然间就很想回母校看看,她一直不敢去的地方。

也许只有勇敢的面对那些回忆,那些记忆里不敢触碰的疼痛与芬芳,她才能够越过那道分水岭,迎来自己真正意义上的成长。

很多年没有来过,爱华小学的外围墙已经完全拆除,四周圈起一带长长的施工安全警戒绳,无数碎砖被零散的堆砌在墙角,几个工人点了雪亮的白炽灯,正在搬运堆叠好的砖头。

子言有些疑惑的走过去,询问了几句才明白过来,这所学校即将拆迁,因为它所处的位置,正好位于市政规划的绿地广场中心地带。

“我进去看看行吗?”子言小声的请求。

“可以呀。可是姑娘,这黑灯瞎火的,你不怕啊?”有工人善意的提醒。

她没有回答,顺着记忆的方向,慢慢走进了学校。

校门进口的铁栅栏还在,当年就属她调皮,抄近路的孩子都老老实实打那下面缺豁的大口子钻过去,唯独她是跳过去的,只需单手借力,像跳山羊一样,毫不费力。

继续往前走,是学校的操场,操场的一角,两株并肩生长的上了年岁的大树已经被伐倒,只留下两个光秃秃的树桩。子言俯身下去,摸摸树桩,抬起头来,努力凝视黑暗中的两层教学楼:四年级一班的教室就在这个楼梯的转角处。

眼睛有些湿润,嘴角却含着笑,就是在这里,她第一眼看见转学过来的林尧,满怀愤懑与伤心:他抢了她的副班长,还一屁股坐在她的大腿上,他引发了她所有的骄傲与嫉妒,却也令她如此刻骨铭心。

绕过老教学楼,昔日的荷花塘早已干涸,填满了淤泥,荷花下游来游去的小鱼儿和柔软的水草全都消失不见。好似就在这里,她第一次,牵着林尧的手,合力救起一个落水的孩子,也就是在这里,她悄悄地开始消除对他的偏见。

弯弯曲曲的长廊过去,是当年看上去很高的新教学楼,她凝视了一会儿栏杆,毕业时的告别,林尧就是倚在一楼楼梯口的栏杆边,沉静的对她说,“沈子言,再见。”

一切都美好伤感得像是个不完美的童话。

子言正想的入神,忽然听见身后有谁轻轻地在咳嗽。

她回过头去,借着一点晦暗的月色仔细辨认了许久,才意外的发现,眼前这个鬓发斑白,披着一件外套,也和自己一样在伤感的打量四周的人是自己曾经的班主任。

她猛然记起,白老师家就住在学校西边的教工宿舍楼,原来这么多年过去,白老师竟然还在这里。

“白老师,还记得我吗?”子言有点腼腆。

白老师有点吃惊的看了看沈子言,凝神回想了一阵,眉头终于舒展,“你是……沈……子言?你这孩子,怎么大晚上的跑这儿来了?”

白老师居然还记得自己,子言眼角的湿意越发酸涩,“白老师,几年不见,您还认得出我啊?”

“认得,认得。”白老师微笑着说,“成绩优秀的孩子,老师们一般都会记得。尤其是像你这么长情的好孩子,老师又怎么会不记得呢?年年教师节给我寄卡片,寄了十年还不间断的,也就是你和林尧了……从你高中毕业那年到现在快有五六年不见了吧?”

“林尧?他也……?”子言有些吃惊。

“呵呵,是啊。”白老师兴致勃勃,伸手抚摸了一下沈子言的头发,“就是你的同班同学林尧嘛,你不记得他了?”

“记得。”子言喃喃点着头。

“那孩子,打小就出众,想让人忘记可不太容易,偏偏又和你一样,长情着呢,实在是个好孩子。我记得他后来考上b大了,现在可就真没他消息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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