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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尴尬的咳嗽一声,岔开话题:“我没有打过球,还比较笨,如果你嫌麻烦可以不教的。”

“不错,肯承认自己笨,首先这个态度就比较端正,你这个徒弟我收下了。”林禹的表情很一本正经,“明天上午我有事,咱们下午开始正式练习。以后每天上午九点准时来t大报道,出师后请我吃顿饭就行,就这样决定了。”

每天一大早就要跑来t大?这个春假别想舒舒服服窝在寝室里睡懒觉了。子言哀怨的想。

这星期的双休假日紧连着春假,差不多有五天假期,宿舍里的上海女生都回家了,秦静仪去北京找同学玩,于是宿舍里只剩下沈子言和朱秀丽。

星期六一大早,子言在空荡荡的食堂吃早餐,朱秀丽揉着有点惺忪的睡眼走进食堂大门,她有些惊奇的说:“沈子言,放这么长的春假,你怎么没有回家?”

子言重重叹了一口气:“还不是被逼的,我要开始练乒乓球了。”

“同情啊,广播社的待遇也太非人了,逼一个女生打乒乓球。”朱秀丽啧啧感叹。

“不错了,没有让我去游泳已经谢天谢地了。”子言嘟着嘴说。

“这天气游泳也不错,”朱秀丽摸了摸下巴作沉思状,“其实你的身材这么高挑,拿不到名次也可以吸引眼球的。”

“是,多吸引眼球啊,看我这只旱鸭子被活活淹死在泳池里!”子言翻了个白眼,往嘴里塞了最后一口粥,站起身来。

“真不知道你上学期游泳课的学分是怎么拿到的。”朱秀丽捂着嘴笑看她落荒而逃。

下午两点钟,子言很准时出现在t大林禹的宿舍门外,不知为什么,心里有种莫名的局促感。

研究生楼分外安静,走廊里空无一人,楼道口一扇双页玻璃窗大开着,有触手极温柔的风吹进来,闻得到树木青葱的味道,这是个春天的晴朗天气。

她抬起手来轻轻敲一敲门才发现,门并没有锁,只是虚掩着,稍稍用力,便霍然被推开。

一个挺直的背影站在窗前眺望风景,窗户面朝南方,阳光和煦,温暖宜人,满室流动着金沙般细碎的光影,听到门响,他轻轻转过头来。

纵逢晴景如看雾(3)风拂过,窗外满树葱郁枝叶起伏成绵延的碧海,日影映在他脸上,浅淡的一点光,流转不定。他的一双眼睛如黑漆点就,光泽鉴人,而身后,是碧青的天色,有大团大团松软的白云缓缓流过。

如此静美,仿佛一个不真实的梦境。

因为未曾预期,所以窘态毕现,子言屏住呼吸,木头一样站在门口,只清楚听见自己的心跳,一声又一声。她拎着装球拍袋子的左手不自觉收紧,已经攥的生疼。

他似乎也流露出猝不及防的惊异神色,秀长的眉挑起来,微张着嘴唇,一句话都说不出。

静谧。只有两个人略微紧张局促的呼吸声。

只在一瞬间,子言便笑起来,落落大方的先开口:“林尧,你怎么会来上海?”

很好,沈子言,你做得很好!你已经学会如何隐藏自己的情绪,妥善的保护好自己!虽然成长的那层皮,蜕下得很不容易。她这样想着,平静的望向他外套上的一粒黑色钉扣,圆润而平滑,有种幽深的碎光反***。

他的视线落在她削碎的短发上,眼光刹那间有些怔仲,不过几秒钟功夫,子言却觉得漫长的像过了一个世纪。

“哦,我放春假。”他终于开口,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有多久没有听见这声音,如今他就站在这里,不再隔着迢迢关山万里,带着北方初春干燥爽朗的气息,离她不过数步之遥,忽然便有淡淡的酸涩从心底汩汩流出来。

然而她不能再向前走一步,他和她的脚下流淌着一条长河,每一道波光都是一段不忍回忆的过往,每一个漩涡都是不能触碰的疮疤,那些躺在河床上的砂石,尖锐而冰凉,一不小心就会割破她脆弱的保护壳,涌出淋漓的鲜血。

他凝望着她,视线落在她装球拍的塑料袋上,简明扼要的问:“找我哥?”

她一动不动站在门口,没有挪动脚步,只是略微点了点头,“是。”

无话可说,有些尴尬,时间流逝得这样慢,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子言有种被凌迟的痛苦,不敢再多看他一眼,于是低下头去,看着自己脚上的鞋子发起了呆。

“为什么站在门口不进去?”恍惚间终于听见了林禹的声音。

她长吁一口气,转过身去。

林禹习惯性扶一扶镜框架,打量了一下僵在原地的两个人。

“阿尧,怎么回事?”

林尧不动声色,瞥了自己哥哥一眼,“看来今天下午你没有时间陪我去外滩了。”

“林师兄,如果你有事我可以改天再来的。”子言觉得自己的语音有点发颤。

林禹笑一笑,也不知是在和谁解释:“下午我确实没有空,导师临时找我,要去趟实验室。”

“哦,那不打扰了。”子言转过身去,自嘲的笑笑。

“小妹子,答应了你哥的事,我是不会食言的。”林禹叫住了她,并且看了一眼林尧,“虽然我没有空,可是阿尧有。”

她不敢去看林尧的脸色,心里百转千回间,声音不由自主便低了下去:“其实,不用了……”

“客气什么?只不过是教你打乒乓球,”林禹从容打断她的话,“你和我弟弟不是同学吗?”

他回头看向林尧,“阿尧?”

无数复杂的神色在林尧眼睛里酝酿,漆黑的瞳仁里渐渐聚集起一道晶亮的光芒,他的嘴角忽然就噙了一丝笑,然后这笑意渐渐从嘴角一直蔓延到眼底,终于绽放出笑容。

“好。”这声音切金碎玉,并没有丝毫犹豫,林尧的脸就算逆着光,也仿若一帧剪影。

子言听见心里细碎的一声轻响,是融冰的声音。

林禹微笑着拍拍她的肩:“小沈,恭喜你找到一个比我更好的师傅。”

t大从研究生楼通往体育馆的林荫道上,茂盛的行道树遮天蔽日,一阵风吹过,大片的树叶哗啦啦作响,有轻飘飘的植物细絮落下来,有点下小雪的迷茫感。

几缕游丝粘在了子言的针织开衫上,她垂下头去,用手指轻轻拈起,迎着风一松手,游丝便飞起来。借着这一拈的功夫,她瞧了一眼身边的林尧。

记忆中的林尧身上一直有种干净清朗的气质。他的眉目淡如远山,眼神清澈,笑容灿烂,是时而清冷、时而灼热的青春少年。

而如今的林尧,一件浅蓝细格子的衬衫配黑色休闲裤,外套随意搭在手腕上,从容镇定,自信随意,完全褪去了少年时的稚嫩,风华玉立,令人有种仰视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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