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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醒了,匆匆穿上衣服,跟在石爸爸身后,往石家祠堂去了。

照例地,这里面没有女人什么事,除非是石姓未出嫁的女儿,那些嫁进来的女人,在这一天都必须安安分分的守在家里。

这是石小川第二次进石家的祠堂,这个庄严肃穆的地方,因为上一次张果姐姐的死,在石小川的眼里,那两排圆木柱子上的红漆,都觉得像干涸的血迹,那些随处可见的狮子、饕餮,也失去了以前的端方威严,反而透着股狰狞。

石小川觉得自己这是疑心生暗鬼。

祠堂里人来人往,很是热闹,一波一波的人走到供桌前,恭恭敬敬的跪下磕头,跪拜着供奉在上面的密密麻麻的祖先牌位,以及祖先中间那个最显眼的无名牌位。

石小川第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牌位,他心里就很不舒服,那个牌位就好像是硬生生插在那些是石家祖先中间一样,显得非常不协调。

它排斥着石家祖先的牌位,占着最前的位置,享受着最好的供奉,大咧咧的看着那些跪拜的石家子孙。

每一个跪拜完了的石家子孙会被领到旁边的房间,在那呆上一会儿,就会决定哪些人当即可以离开祠堂回家,哪些必须留在祠堂里守夜。

石小川有些别扭,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跪拜过什么,现在逢年过节也早就不兴这些了,和他站在一起的石小山倒是挺自然的,跪在了旁边的蒲团上,利落地磕了三个头,站了起来。

石小川才想起来,石小山早就习惯了这些。

他从生下来那年开始,还不会走路的时候,就被石爸爸带到祠堂里,作为石家子孙的一员参加了这个祭祀。

石小川默默磕了个头,跟着石爸爸走到了隔壁的房间,里面屋子就一张桌子,还有几把椅子,围成一圈,上面坐着几个垂暮之年的老头子,坐在上手的就是拿着烟斗“啪啪”吸着的大长老。

桌上放着一个铜鼎,上面有铜绿,看起来年代久远,铜鼎旁边放着一柄锋利的匕首,刀柄雕工精细,刻着个栩栩如生的飞龙戏珠。

石小川眼看着石爸爸走过去拿起匕首,毫不犹豫的往自己手指上一划,鲜红的血珠渗了出来,石爸爸举起手,血就滴在了铜鼎里面,跟在他后面的石小山也依葫芦画瓢的照做了。

轮到石小川的时候,他拿起那柄石爸爸和石小川用过的匕首,看着自己的手指头,狠狠心,也划了上去,也许是伤口划得太浅了,他的血渗出来的速度比石爸爸他们都慢。

旁边看着的石小山不屑的撇嘴,大概是觉得自己的兄弟这么怕疼太丢自己的脸。

只有石小川知道,这是因为自己这阵子失血过多,每天晚上被半人半蛇的天秋放血,他现在能稳稳当当地站在这儿,就已经是他意志力强大了。

他的脸色随着这一刀下去,越发的苍白,因为怕冷,所以穿得比旁边的老人都厚实,但是臃肿的衣服还是掩不住他瘦弱的身体,他看上去风吹过来就会倒下去一样。

那几滴鲜红的血没入了铜鼎里面,石小川微微踮着脚,想看清楚这铜鼎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

铜鼎里面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他失望的把手收回来,却听到铜鼎发出轻微的翁鸣声,旁边的那几个正在聊天的长老立刻把头抬起来,看向这边,大长老挥挥手,示意石爸爸过来。

石爸爸走过去,他和石爸爸耳语了几句,指了指石小川,石爸爸点点头。

他们走出了房间,石爸爸先让石小山回家,然后带着石小川到了后院,“你今天晚上就在这儿守夜。”他指了指这房间,“晚上就睡这儿,过会儿,石传鑫。”他看了看石小川茫然的样子,“石传鑫认识吧?”

石小川点点头,这个人是灵山镇上出了名的包打听,很多乱七八糟的事儿都是从他那儿传出来的,石小川知道石妈妈不喜欢,应该说是恨着这个人,因为就是他第一个说石小川和石爸爸一点也不像,看起来不太像石家的人。

他说这些事情的时候,从来不用肯定的语气,“可能”、“看起来”、“大概”、“不太”,这些不确定的词夹在他那些听起来很有道理很有来由的隐秘中,一传十,十传百,到最后,不靠谱的八卦成了大家心知肚明的“事实”,你就算跳进黄河,也难以扭转那些沉浸在这些“事实”中不可自拔的人脑海中固有的印象。

所以,石妈妈恨他。

石小川听到前院里时不时传来细细的小孩哭声,应该是那些被强迫在手指上划一刀的小孩,只不过这些哭声往往才刚出现就被强迫的咽了回去,只剩下一些实在忍不住的哽咽。

外面还在下雨,他一个人待在这个房间里太空了,就显得有些冷,石小川在这房间里走来走去,越看越觉得这房间有些眼熟,突然间想起来,这好像就是婚礼那天,他逛到后院,看到大长老和他儿子谈话的房间。

石小川想起来,他们很怕这次的宗族祭会出什么意外。

他对面的房间,就是张果姐姐死去的新房,石小川推开门,想去看看,却发现曾经作为新房的房间门上挂着把锁,虽然略施手段就可以把这把锁打开,但是为了不给石爸爸惹麻烦,他还是决定克制自己好奇心的。

他一直想查清楚张果姐姐死亡的真相,那些完美的验尸报告,他就和张果一样,本能的不信。

虽然他一遍又一遍的告诉张果,他姐姐的死亡是意外,这只是为了让张果能够走出阴影,不再疯了一样的找石大全和他儿子报仇。

到了快天黑的时候,石传鑫终于想起了被丢在这里的石小川,匆匆的过来把他领到了大厅里面,里面黑压压的只怕有几十号人,估计都是经过了滴血的仪式被留下来的,里面有拄着拐杖的老人,也有嗷嗷待哺的婴儿,有满脸精干的汉子,也有正值花季的女孩。

虽然人很多,但是因为规矩是必须得保持安静,所以大家没有说话,坐在各自的位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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