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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我这人就是这样,逆反心理太强。他如果说“别扔下我”,我也许会动一下把他抛下的念头。一说让我放下他,我反而不愿意了,干吗听你的?我又不是个机器人。

终于跑到马前边,我喘着气,放慢脚步,看着马说:“马啊,你帮帮我吧,我实在跑不动了。”我从来相信草木有情,动物通灵性。现在需要一匹陌生的马载我逃命,怎么能不好好先请求一番?那马看着我,大眼睛好像有种笑意。我松了口气说:“好马宝宝,你同意了。”反正给马拍拍马屁也不丢脸。

走到马身边,我想抬手抓住马的缰绳,双手一松,那人从我背上滑下来,他的手一翻,抓住了马缰,没有完全摔倒在地,攀着缰绳倚在马边上。反应倒挺快的。

我这才回头一看,大刀叔叔们就快到平地上了,不由转身大声尖叫:“你快点儿啊!”同时双手抱住他的两腋,一下子把他举过马背,让他像一袋子土豆一样卧在马背上,他可真没什么分量。

抖着手扶着马鞍,左脚踩上马镫,我摇摇欲坠地爬上鞍子。右脚来回踢,找不着右镫子,隐约感到那人握住马镫套在我的右脚上。

我骑马的经验仅限于两三次在京郊骑了农民伯伯出租的老马,慢慢地走走,口中哼个小曲儿,自觉很潇洒。

此时此刻,我完全慌了手脚,只大喊:“快跑啊!求你啦!”两脚下意识地一夹,那马竟立刻迈步向着树林方向小跑起来。

又一回头,见大刀叔叔们已在身后几米处了,我尖叫着使劲一踢,马突然加快了步伐。我往后一仰,又往前一扑,压在那人背上,一把钢刀呼啸着从头顶上飞过去。

我双手抓住马鬃,紧压住那人,一下一下地踢着马肚,只觉耳边风声骤起,眼底初春的浅草飞掠向后,人声渐远。

第二章◎林中(1)

听不到大刀叔叔们的喊声了,我才吸了口气,这一下差点没被呛死:那人身上又腥又臭,我干呕了一下,立起身来。才直了身子,见他慢慢地滑下马去,忙又掐住他的双腋把他往上挪了一下。难怪他不重,只剩一把骨头了,刚才紧张时没注意。怕他掉下来,我就用一手抓紧马鬃,另一手重重按地在他背上。

骑了一会儿,我寻找到了规律,那就是要有预见力。双腿夹住马鞍,随着马的奔跑节奏,不是被动地寻求平衡,而是主动地用大腿和腰部的肌肉来配合马的动作,和马一同上下起伏。

如果不是手下得压着一位,另一只手也没马缰只抓了马鬃,我一定能骑得很潇洒。但现在是保证我们都不掉下来,又得尽可能地离他远点儿,我的姿势虽有些古怪,可我还是挺得意的。

大约有两个多小时,那马在树林里左弯右转,渐渐越跑越慢,最后停在阵阵水声之旁。一道一人多高的小瀑布,顺着石壁垂下,成一条溪水,潺鸣而去。我松开马鬃,才发现一手的汗,一看马脖子上也是一层汗水,想来马是到这儿喝水来了。另一只手刚一抬,那人就往下出溜。我怕他摔着,忙抓住他的一只胳膊。他一只手握着缰绳,另一只胳膊借着我的劲儿,慢慢地滑了下去,单腿着地,然后缓缓地颓坐在地上,抖成一团。

我顺放着他的胳膊,然后手腕,接着镣铐,弯腰等他完全坐下才松了手。挺直腰,我长叹了口气,“还活着,真不错。”

踢了右镫,我双手扶了鞍子,右腿翻下马来。右脚刚着地,左脚还在镫子里,马突然踏下步,我刚刚松弛了的神经又紧张起来。下马时手里没有缰绳是大忌。此时我左脚还在镫中,马若走动,我无法拉住它,轻者我脚踝扭伤或骨折,重者……我刚要大叫,余光里见那人的手一动,我扭头,看到他依然死死地抓着缰绳,那马因此站住了没走。我忙从镫中撤出左脚,舒了口气。

站到地上,一下子觉得腰酸背疼腿发软,跌坐了下来,正在那人的身前。那人低着头,手抖着递过缰绳,未及开言,扭头吐出一口血来。

我拿过缰绳,想起刚才我那么重地按他在马上,万一他原来肋骨有伤,会不会因此被我压得骨头穿了肺?而且刚才的狂奔,他一直大头朝下,脑血管是不是破了几根?忙问道:“你怎么样?”话一出口,就气自己没水平,这让人怎么回答?不怎么样!很不好!这不是明摆着的吗?废话啊!

所以他那儿还没答话,我这儿已恼羞成怒,又开口道:“咱们好不容易逃出来了,你可不能死!不然的话,我可亏大发了。整个做了无用功啊!知道的说你时运不济,不知道的会说我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种花花不开,插柳柳不荫,简直是个彻底的失败者啊!”

话中间想到我费尽周折,考了托福和gmat,有了学校,还被拒了,男朋友也没了,莫名其妙到了另一个世间,上来就差点儿丢了性命,这不是失败者是什么?不禁越说越气,最后只好大喊一声:“可气死我了!”说罢,一下子跳起来,牵了马就走。

临走瞥见那人双手撑着地,低头喘息着。

我知道马奔跑后不能马上喝水,就牵着马来来回回地走着,一边说如何感激它,从没见过面,头一次相逢就救了我的命。然后向它解释为什么不能让它马上喝水,它的肺容易炸了,等等。

那人坐了一会儿,极慢地向水边爬过去。我叹了口气,我对马比对他好,明明拿人家当了出气筒,把本不干人家事儿的怒火撒在人家身上,而人家还在伤痛之中。

我走过去,把马拴在一棵小树上,从后面抱起他,半拖半拉地把他往水边搬过去。他的双腿划过地上,抖得厉害。我到水边,把他轻轻放下。他依然低着头,没出声,手支在地上,身子颤抖不已。

我又回头解了马的缰绳,接着遛马。那人停了一会儿,慢慢地向水中挪去。他是想洗一洗吧,倒是该洗一下,还是不去帮他的好,毕竟人家是个男子。一会儿,看他一点点地挪到了瀑布边,艰难地爬到水流正下方,面朝里,用手把伤腿盘在身前,坐在那里,任水从他头顶浇下,不再动了。

摸摸马脖子上的汗大多干了,我牵马走到水边,让马开始饮水。我也蹲下身子,脱了手套,沾了一下水,啊,凉得刺骨!那人该不会着凉吧?忽然想起在哪里读过,凉水冲洗身体,可止内外出血,那人是为此才这样冲的吧。

马喝足了水,我牵着它走到一处阳光充足的平地,把缰绳系在一棵树干上,席地坐下来。我肯定是到了古代社会了,不然还用骑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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