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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顶寒风如刀如凿,风势不知比石腰处凌厉了多少倍。风中挟带着的颗颗碎石击在望天石上,犁出一道道深痕。

顾清迎风立于石顶,时时会有飞石击在她脸上、身上,留下条条点点的血痕,旋又消去无迹。

吟风立在顾清身侧,望向茫茫然、黑沉沉的夜空,从容道:“清儿,看来你回不去云中居了。”

顾清淡道:“不过是今世一段俗缘,回不去就回不去吧。”

吟风略点了点头,道:“如此也罢。清闲真人特立独行,另有领悟,值得钦佩。”

顾清似是叹息一声,没有作答。

吟风沉吟片刻,又道:“道德宗逆天而行,就算我不去理会这世俗之事,将来他们也必遭天谴。况且树欲静而风不止,此时乱象己成,世上别有用心之人大有人在,那时道德宗大厦倾颓,必然是玉石俱焚之局。依我看,或者你该下山去点化一下纪若尘,纵不能令他转投青墟,能让他离了道德宗也是好的。消去这段尘缘后,你再入绝地死关清修不迟,那时你心无羁绊,当可一举羽化飞升,了却了你我这一段百世轮回。”

顾清这一回默然良久,方道了声“不必”。

吟风见了,也未坚持,只是淡淡一叹,转身回到望天石石腰处坐定,敛神凝思,渐渐的又与这块飞来奇石溶为一体。

东海皓月高悬,碎银万顷。

海上忽生一片涟漪,步出了一个衣衫褴缕的青年道士。他一身道服破烂不堪,几乎就是挂在身上的一团碎布,背后挂着一根黑沉沉的糙铁棍,周身上下看不出一件打眼的法宝。他赤着双足,泰半肌肤裸露在外,身上纵横交错的都是伤痕,新伤压着旧伤,脸上更有一道二寸长的伤口,肌肉外翻,还在向外渗着血珠。

这小道士虽然看上去狼狈到了极处,但若仔细观瞧,却会觉得他整个人气势含而不发,宝华在体内流动不休,就似一块刚刚破石而出的璞玉,与破败外表绝不相称。

他扯下半条依然咬住肋肉不放的海蛇,随手将蛇头捏得稀烂。海蛇临死之际居然口吐人声,发出一声惨号!

小道士毫不理会身上的伤口,好好舒展了一下筋骨,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色,笑了笑,就迈开大步,向西行去。

这小道士正是刚自东海海底回返的纪若尘。

他本来己可驭气短途飞行,但现下只是迈开大步飞奔,速度比之寻常壮汉快不了多少。

直到天明时分,他才出了这片荒凉海滨,走上一条大路。

一踏上大路,遥遥一面宝蓝大旗就映入眼帘。大旗高挂在十丈高杆上,旗上绣着几个殷红如血的大字:“道德弟子杀无赦!”

旗角处绣一幅徽记,绣的是云雾锁重楼,乃是重楼派的标记。

纪若尘立定脚步,向那幅大旗遥望片刻,方才微微一笑,向那大旗立处行去。

旗下搭着一个茶棚,内中坐着五名重楼门徒,为首的是一名其貌不扬的中年修士,双眼微闭,正自品茶。其余四名重楼弟子都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看上去是那中年修士的弟子。茶棚中弥散着淡淡杀气,重楼五人外驰而内紧,早就做好了防备。

纪若尘尚在百丈之外,重楼诸弟子己发现了他。看到他满身的新伤旧痕,众人不由得面面相觑,其中一名女弟子更是面有不忍之色,向那中年道人道:“师叔,那年轻人好可怜!

中年道人双眼一开,扫了纪若尘一眼,若无其事地道:“是个寻常人。”此言一出,本是一身戒备的三名男弟子也放松了下来。

纪若尘走进茶棚,四下打量一番,即施礼道:“哪位是店家?小道刻下身五分文,不知可否结个善缘,赐一杯清水,二个馒头?”

那女弟子让了一个位子出来,招呼纪若尘坐下,又将自己面前的茶点往他面前一推,一边问道:“你出身自哪所道观,怎么伤成了这样?”

纪若尘摸了摸脸上未愈的伤口,微笑道:“我本想出海采药,结果遇上风浪,座船翻沉,不小心落入东海,就此与同门失散。全仗着三清保佑,这才回到岸上,身上的伤就是被海中的鱼蟹咬的。这位仙子,门外立着的这面旗子很奇怪,道德弟子都是些什么人,做了什么恶事吗?”

那女弟子咬牙道:“小兄弟不是修道中人,有所不知。那道德宗中都是恶人!五年前他们仗势欺人,生生逼死了我们一位师兄。没想到天道循环、报应不爽,这群恶人终也有今日!”

中年道人忽然张目喝道:“娟儿,你说得太多了!”

年轻女子吐了下舌头,不敢再说下去,只是向纪若尘道:“小兄弟,你别害怕,师叔他人很好的。来,你为什么不多吃点东西?一会我给你些银子,你快点回观去吧。呆会这里说不定会有变乱,不要伤到了你。”

纪若尘并不动桌上茶点,凝望着她,问道:“不知仙子叫什么?”

那年轻女子面上一红,低声道:“这个……我叫张娟,是重楼派的。啊,当然,你不是修道中人,不会知道我们重楼派的。对了,你道号是什么,出身道现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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