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峰上上下下给骂了个遍。别的不说,光是此刻立在院落中的几位师兄师弟就均是道士。听得黄星蓝所言,他们你看我,我看你,惟有苦笑,没人敢多言一句。

在这太璇峰上,素来是宁可得罪景霄真人,不能招惹星蓝夫人。

奇怪的是,一听黄星蓝的话,张殷殷忽然不哭了,只是死活赖在她怀中不肯出来。黄星蓝一见即心知有异,于是先将房中众人都轰了出去,然后才向张殷殷低声相询。

张殷殷支吾半天,方道:妈,还有一月就要岁考了……

黄星蓝望着张殷殷,静等下文。张殷殷目光偏向一旁,似是不敢与黄星蓝对望,只是她素来不善说谎掩饰,要么就说实话,要么就是打死不说。此时她犹豫许久,才道:嗯……那个……我修进太清真圣境了……

黄星蓝一怔,心道这可是好事啊,何以张殷殷会发这么大的脾气,又要大哭?难道是炼出了岔子?她赶紧仔细观瞧一番,那张殷殷气血充盈,神完意满,状况可是好得不能再好。

当下黄星蓝又细细询问,但这一次无论如何也问不出什么来。她心底更是疑惑,于是安慰张殷殷一番后,就此离去,要找张景霄好好参详一下,看看其中究竟有些什么问题。

岁考如期而至。

这一年的岁考四平八稳,谈资不多。惟一值得一看的是明云、李玄真和尚秋水的连环大战。今年的胜负刚好掉了过来,李玄真胜了明云,明云胜了尚秋水,尚秋水胜了李玄真。

纪若尘初入太清神圣之境,本来不为人看好。但他有诸多克制别宗弟子的手段,对于无特别道法克制的北极、玄冥等宫弟子,他也有高明手段,或是依仗大量上品符咒压制,或是依靠先天卦象死守。

相较于他的咒符战法以及层出不穷的道法秘术,别宫弟子倒是更怕纪若尘的先天卦象。一旦遇上这等只守不出、滴水不漏的无赖战法,别宫弟子惟有脱力而倒一途,个中过程实在是苦不堪言。而且纪若尘在岁考前突然道行大进,与别宫弟子相较,真元上也不吃亏。

明心也刚刚修入太清神圣之境,与纪若尘较技之时,纪若尘懒得麻烦,抬手就是一张殛电隐雷符,将他击晕了事。

然而张殷殷修为又进了一层,他也就没了与她相见较技的机会。在击倒最后一个对手的刹那,纪若尘不知怎地,心头竟隐有失落之意。

这年岁考,纪若尘战无不胜。

正月月底,李玄真忽然来到太常宫,兴冲冲地拉了纪若尘就走,说到好不容易凑准了时候,要介绍尚秋水这妙人与他认识。纪若尘一头雾水,还未及多想,就被李玄真强拉出房门,一路向太上道德宫后山奔去。

自李玄真初次说要介绍尚秋水至今,已近一年。只是山中无日月,修道多长生,一年时间实在是算不得什么。

后山一座三面临空的石台上,早已立了一个身影,风姿如仙。石台上另放了一张八角游仙桌,摆着两张松柏长青椅,桌上放着几盘果品,一把青瓷酒壶。

感应到李玄真纪若尘到来,那人即转过身来,含笑道:玄真师兄,此次把酒言欢,你可是让我足足等了一年啊!

他乍见李玄真身边还有一人,不由得一怔,脸上立时有了些不豫之色。

纪若尘此时见了他,也不由得一怔。

这人虽是一身道装,然则面如凝脂,唇如点朱;双眉如剑,决绝中隐有三分荡气回肠;眼若晨星,剔透处另现万倾烟波荡漾。举手投足,均让人回味无穷,含笑若朝花带露,不语时恰似玉盘凝霜。

纪若尘实在想不到天地间竟还有如此人物,一时间,竟有些看得呆了。

李玄真笑道:秋水师弟,来来来,我为你引见一下。这位即是纪若尘纪师兄。若尘师兄入道虽晚,然则实有经天纬地的大才,单看八脉真人均对他另眼相看,就可想而知。更难得的是若尘师兄丰神如玉,胸襟若海,那种气吞山河的大气概,我实在是自愧不如。

纪若尘脸皮虽厚,听了李玄真如此一番恶狠狠、赤裸裸的夸奖,老脸也不禁红了一红,急忙摇手道:我道行低微,哪当得起玄真师兄夸奖?秋水师兄可要见笑了。

尚秋水一双星眸盯着纪若尘看了片刻,方才展颜笑道:玄真说得没错,若尘师兄道行虽低,但那是因为入道太晚之故。师兄道法玄奇,虽源于三清真诀,然则真元之中却大有古拙质朴之意。这一番境界,可就不是我能够领会的了。师兄果然好人才!来来来,今日恰好云开天清,咱们凭崖把酒,不醉不归!

李玄真当即入座,拿起酒壶嗅了一嗅,笑道:这一壶玉露天浆看来足有六十年,你可真下本钱!秋水啊,你偷了太隐真人的酒出来,就不怕回去受罚?可你现在后悔已经晚了,哈哈,哈哈!

纪若尘眉头微皱,心中隐隐感觉有些不对。他年纪虽轻,但在人情世故上已可称得上是老奸巨滑,早看出来李玄真爽朗笑声之后,竟然有好不容易松一口气之意。

尚秋水微笑道:玄真,这你可就错了。我今年好不容易杀出重围,拿了个岁考第一,太隐师祖方才赐了这一壶酒。从你们两人手中抢这第一,十成十是要靠运道的,与那龙口夺珠实也相去无几了。

石台上仅有两张椅子,尚秋水将余下一张椅子让了给纪若尘,自己袍袖一挥间,已有一道清风从远处托来一块巨石。他权以石作椅,盈盈坐定。

三人谈笑风生,说的都是些神仙传说、宗内逸事,纪若尘拣了几件上山前的趣事说说,也让从未下过西玄山的尚李二人听得津津有味。

顷刻间日薄西山,酒尽盘空,三人这才散了。

纪若尘独向太常峰行去,一阵山风吹来,猛然觉得身上一阵冰冷,这才发现贴身衣物已然湿透,贴在身上又粘又冰,说不出的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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