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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接下来又当如何?向各位真人秉明自己非是什么谪仙,只是一个客栈跑堂打杂的小厮,他们其实找错了人吗?纪若尘苦笑一下,摇了摇头。他可非是那不通人情世故之人,知道道德宗领袖正道,极为看重颜面。当日龙门客栈一役,道德宗三位真人谈笑间力压群雄,不战而屈人之兵,那是何等的威风,何等的煞气!若是让天下知道道德宗费了如此大的阵仗却抢错了人,恐怕几百年后,此事都还会是天下修道人茶余饭后的笑料。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纪若尘察言观色,也知道有几位真人心胸气量可说不上多么宽大。若知道在自己身上出了这么一个大丑,虽然错不在已,但他们随意迁怒一下,那后果也不堪设想。天雷、狱火、荆棘、轮刃、罡风,这些非只是道术中用以攻敌的东西,拿来动动私刑其实也不错。当日纪若尘被众人围殴,已经切肤体会过了何为五行气,何为四象力,以及诸般因真元运转而生的神通加诸肌肤之上的滋味。这种好事,他可不想再多受几回。

就算真人们不动私刑,他一个客栈小厮,又有何德何能以列道德宗门墙?诸真人也不用对他做什么,直接扔入西玄山就是。凭他那点微末道行,在这茫茫万里西玄山中不是葬身魔怪妖兽之口,就是饿死累死于荒山之中。

更何况,纪若尘打了个寒战,收回跑题十万八千里的思绪,不得不正视心底最害怕的事实。道德宗诸位真人对那肥羊谪仙如此期盼殷殷,如果知道正主儿是死在他手上……

怎么办?怎么办?

纪若尘只觉得全身虚软,手足无力,连站都站不起来,虚汗一阵阵的涌出,早将内外衣袍浸透。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强自挣扎着站起,爬上房屋一侧的竹榻,盘膝坐下,深吸缓呼,默颂真诀,欲借此收摄心神,静思对策。

就在纪若尘心惊渐去,六识寂定,内脉初明时,猛然又想起坐下的石垫乃是采自北极碧冰潭之底,有镇定神识、驱逐心魔的大功效,正是前不久玉玄真人相赠。于是他心下又是一阵慌乱,差点从榻上一头栽下去。

纪若尘好不容易再次镇定下来,慢慢进入了万籁俱寂的玄妙境界之中。此时他隐隐看到体内有放着淡黄辉光的真元流动。只是真元所过之处隐有刺痛之感,与平素感觉大不相同。纪若尘一惊,忙定神望去,这才发现真元上缠绕着一缕若有若无的青气。也不知是否因为身具解离诀的缘故,纪若尘此刻对各类真元的气息极为敏感,可谓洞若观火。一定神间,他已探知那一缕青气实是纯正木气,正是由那块被他解离的沉香木镇纸而来。木气缠绕在他真元之上,与之相伴而行,正逐分逐分地被纪若尘纳入经脉之中,化成他真元的一部分。

纪若尘又发觉自己真元也较前一日强劲许多,但所过经脉均隐有灼痛之感。他凝神回想,知道多半是张殷殷木剑解离所生的木气被自己吸纳,经过一日夜的功夫化成了自己真元所致。

纪若尘心下又惊又喜,喜的自然是解离诀果然不愧是仙诀,与寻常道术判若云泥,神妙无方,妙用无穷。惊的却是既然这解离诀如此神奇,那么那头肥羊十有七八就是谪仙,更加坐实了自己的猜测。

万一他有起死回生的仙术,或是根本没死……

纪若尘心中一寒,不敢再细想。只是事有轻重缓急,那谪仙之事虽大,可是眼前当务之急是瞒过道德宗诸位真人。至于身具仙诀的谪仙为何会被他一闷棍打翻,这事待以后空闲之时,不妨细细再想。

镇定下来之后,纪若尘开始细细回想整件事情。逃不可能,从实招来也非明智之举,惟一的出路就是硬着头皮继续瞒下去。

掌柜的又曾说过,无利不起早。道德宗这些真人毕竟还未成仙,没到无欲无求的境界,他们起个大早,自然是有所图。看来问题的关键,得先弄清楚这些真人想从谪仙身上得到些什么,方可掌握主动。而道术的学习不但不可懈怠,还需更加勤勉,这是开溜逃命的本钱。

纪若尘这边急如热锅上的蚂蚁,与太常峰遥遥相对的天璇峰上也是鸡犬不宁。

“爹,那纪若尘如此可恶,你一定要给我出这口恶气!”张殷殷小脸涨得通红,两汪泪水在眼眶中打转,随时都有可能滚落。她高高挽起右臂衣袖,将一根白如雪藕的手臂伸在了景霄真人面前。那条细细的手臂上有好几片紫色淤痕,看上去颇有些触目惊心。

景霄真人俗家姓张,其妻黄星蓝也在道德宗中素有盛名。景霄真人四十多岁时才得此一女,张殷殷又聪颖无伦,是以自然溺爱非常,时间久了,也就养成了她骄横之极的小姐脾气。昨晚冲突之后,她受木气激荡,受了些皮肉小伤,溜回天璇峰后怕父母责罚,已经闷声不响地苦忍了一个晚上。待到天明时,黄星蓝发觉她行动有些不便,反复询问之下,才大致知道了当日的详细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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