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雪漫宫廷,三任钦差(1/2)

今日的皇宫,琼瑶匝地,碎玉漫天。

雪下得正紧,六出冰花将金瓦朱墙尽数裹素。

养心殿,几个太监正拿着扫雪板忙活,呵出的白气在眉梢结成了霜。

暖阁内,鎏金熏笼烧得正旺,泰顺帝却面如寒霜。

下首跪着身袭一身湖蓝缎蟒袍的三皇子袁时。

“朕问你。”泰顺帝声音不重,却似掺了冰碴子,在这暖阁里格外刺耳,“昨日申时,你去了何处?”

袁时身子一颤,额头抵着栽绒毯,声音发紧:“儿臣……儿臣在住所读书……”

“啪!”泰顺帝一掌拍在紫檀案上,“混账东西!还敢欺君!”

袁时这才慌了神,连连叩首:“父皇明鉴!儿臣……儿臣昨日申时去了九叔府上,只是去讨教书法……”

“讨教书法?”泰顺帝冷声道,眼中寒光乍现,似是从牙缝中蹦出了一句,“你倒是要向他讨教书法?还专程去他府上讨教?”

袁时颤声道:“确……确是讨教书法,并不曾说别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不可闻。

泰顺帝怒极反笑,心中暗叹:“朕这三子资质平庸便罢了,偏生性情放纵、行事不谨,竟还与‘八爷党’暗通款曲。前番因他与老八往来,警告犹在耳,昨日又私会老九,真当朕糊涂了不成?”

念及此,泰顺帝双目如电,直刺袁时,冷笑道:“朕早警告过你,离那些‘八爷党’远些。你倒好,阳奉阴违!”

这句话声音不甚高,却似腊月寒风,刮得人骨头发冷。

袁时忙道:“儿臣再也不敢了,求父皇开恩!”

泰顺帝又一声冷笑:“望你是真不敢了!回去闭门思过!”

袁时如蒙大赦,慌忙起身退出。

暖阁内,泰顺帝独自出神,心中暗叹:“袁禩、袁禟、袁以及老十四这些兄弟,夺嫡败北后,犹自不知安分……如今竟将手伸到朕的儿子身上了……”

思及此,眼中杀机一闪而过。

袁时踉跄出得殿来,迎面一阵风雪扑来,吹得他遍体生寒。恍惚间,耳边又响起八叔袁禩那日的推心置腹之言:“你父皇心中早属意袁历为储,便是袁昼也比你得宠,何曾将你这个长子放在眼里……”

大雪纷飞中,袁时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越想越是愤懑,心中暗道:“他何曾有过半分父子之情?倒是八叔……”念及八叔嘘寒问暖的体贴,不觉将一块八叔送的玉佩攥得死紧,“可亲可敬!”

……

……

姜念踏着雪径,来至养心殿外,以谢恩为名,欲再觐见泰顺帝。

正在内右门外候旨,忽闻一阵靴声囊囊,抬头望去,但见一位身袭湖蓝缎蟒袍的青年阴沉着脸从门内走出,此人面如傅粉却透着青白,唇若涂朱却抿成一线,一双吊梢眼中满是阴鸷。

姜念立刻认出,此人乃是三皇子袁时。

二人四目相对,姜念忙垂首退至道旁,恭敬侍立。

袁时本欲径直离去,忽又折返,靴底在雪地上碾出个旋涡,走到姜念身边,忽然冷喝一声:“抬起头来!”

姜念缓缓抬头,却不直视,目光恰到好处地落在对方玉带上:“卑职参见亲公爷。”

大庆仿明制设宗室爵位,却有所更改,在郡王之下添了亲公、郡公,其次才是镇国公、辅国公……

袁时身为如今在世的最年长的皇子,且年已二十一岁,又已娶妻生子,却只得个亲公衔,连郡王都没捞着,圣心不喜可见一斑。

袁时鼻翼微张,上下打量着姜念,声音里像掺了冰碴子:“你就是姜念?”

“回亲公爷,卑职正是姜念。”姜念语气恭谨,腰却挺得笔直。

袁时突然又逼近一步,压低声音,却字字如刀:“听说你是父皇流落民间的龙种?”说着,手在姜念的头上拍了拍。

姜念面色不变,只微微后退半步:“亲公爷明鉴,此等流言,关乎天家体统,岂可轻信?”

“哼!”袁时突然冷笑,笑声像夜猫子啼叫,“好个伶牙俐齿!”

说罢,他鄙夷地扫了眼姜念的侍卫官服,拂袖而去,走出几步却又忽然回头,一边逼视着姜念,一边暗想:“虽说太上皇、皇帝那两个老货都偏爱袁历,可眼前这野种却是个见不得光的。论尊卑,他给我提鞋都不配!”

想及此,心头快意,靴底将雪踩得咯吱作响起来。

姜念却依然面色不变,只默默思索着什么……

正思索间,忽见任辟疆踏雪而来,对姜念微微一笑:“姜大人请随我觐见吧。”

……

……

姜念步入养心殿暖阁,但见殿内地龙烧得正旺,鎏金熏笼吐着龙涎香的青烟。泰顺帝盘膝坐在炕上,依然身着石青色团龙常服。

姜念上前行大礼:“臣姜念谢圣上今日容臣见太上皇、皇太后之恩。”

“起来罢。”泰顺帝声音里竟显出几分柔和。

姜念方起身,忽见泰顺帝从案上拿起一份奏折,道:“你且看看。”

说完命任辟疆将奏折递给了姜念。

姜念双手接过,展开细看:

“奏为身染沉疴难膺重寄恳乞天恩另简贤能接任两淮巡盐御史事:

臣钦命督察两淮盐课监察御史林海谨奏,为沥陈病状,恳乞圣恩俯准解任事。

臣本微末之才,蒙天恩浩荡,简拔于草莽,委以两淮巡盐重任。受命以来,夙夜兢惕,未敢有丝毫懈怠,唯思竭尽驽钝,清理积弊,整顿盐纲,以图涓埃报效皇恩于万一。

然臣福薄命蹇,今冬忽染沉疴,初以为寻常风寒,不意竟成痼疾。延请名医诊治,药石遍尝,奈何沉疴入骨,元气大伤。臣强支病体,勉力视事,然精神日益昏聩,气力日见衰微。盐务繁剧,关系国课民生至重,非精明强干、精神完足者不能胜任。臣今病骨支离,形神俱惫,案牍堆积,常感心力交瘁,实已不堪驱策。每念及太上皇、圣上托付之重与盐政之要,而臣力不从心,贻误公事,则惶恐无地,五内如焚。

臣思虑再三,深恐以病躯恋栈,非但无益于盐务,反致贻误国家重计,亏损朝廷课税,其罪万死莫赎。与其尸位素餐,负圣主眷顾,莫若早请骸骨,俾贤能者得以代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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