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悲与喜(四)(1/2)

许是天意难测,孟夕岚病倒之后,周佑麟的身子却一天天的好了起来。这本是大家期盼的好事,只是孟家人心头悬着的那把剑,反而越逼越近,只差分毫,就要插到他们的心坎上。

周佑麟的身体渐渐有了力气,可以下地行走,甚至可以走出大帐。他一走出来,就看见了自己的坐骑御赐白马。

他的眸光微动,伸手去摸白马长长的鬃毛,只见它的全身洁白干净,便知有人打理,“它怎么会在这儿?”

身边的随从低头回话:“回王爷,这是公主吩咐的。公主派人每天照看白马,饲养梳理,不许怠慢。”

周佑麟闻言神色微微一凝,凝视白马片刻,方才开口道:“我要去公主的帐篷,你们带路。”

随从纷纷伸手一拦,齐声劝道:“王爷请留步。公主病重,需要静养。”

周佑麟冷下脸来,正欲发火,却见孟夕照缓步而来,拱手行礼道:“王爷稍安勿躁,公主病体沉重,无力见人,还望王爷见谅。”

“本王只是担心她……”听到他的话,心头的火气被消去大半,只剩焦急和担心。

孟夕照收敛情绪,保持冷静:“公主的事,还是交给焦大人来照料吧。王爷早一日调离好身子,便能早一日回宫,所以王爷您一定要保重。”

大家走到这一步,究竟是为了什么?周佑麟应该心中有数。

“焦大人说了,一旦王爷身体恢复,就要早日远离营地,不可多留。”

这里到处都是病人,就算有石灰掩道消毒,麻黄汤保身,也是凶险万分。

周佑麟蹙眉道:“本王离开,那公主又该如何呢?”

孟夕照一阵沉吟:“公主不得痊愈,便不能回宫。”

这算什么?他好了就可以离开,然后留孟夕岚在这里等死!

“公主不回,本王就不回。”周佑麟面无表情地说完这句话,跟着便回到自己的帐中,满心烦躁之时,恰好看到桌上的棋盘。

他伸手碰了碰棋盘上的黑子儿,心头泛起淡淡的酸涩。黑白交错,胜负早已分出,可到底还是有路可走,有子可落。

这一晚过得格外漫长。周佑麟夜不成寐,孟夕岚高热不退,竹露在旁看着心急,不停地给她擦身,喂水。

退烧的汤药一碗连着一碗煮好送来,喝得小姐满嘴都是苦味儿,身上全是冷汗。

竹露伸手一探,发现竟连下面的被褥都湿了,眼睛不禁泛起泪光。

她一个人扶住孟夕岚坐起,柔声唤她:“小姐您醒醒,奴婢得给您换床被褥。”

孟夕岚耸拉着头,双眼已经微微睁开一条缝儿,人却是醒不过来。

竹露扶她坐好,心里难过得差点哭出声来。

焦长卿缓步进来,见她这般,眉心一拧:“怎么还不喂公主喝药?”

竹露哽咽回话:“小姐的被褥都湿透了,我想给她换换。”

“现下还不是哭哭啼啼得时候,你去外面叫几个人过来帮忙。”焦长卿顾不得避讳,上前替她扶住昏迷不醒的孟夕岚。

竹露忙应了声是,起身出去。

焦长卿侧坐在孟夕岚的身边,让她可以靠着自己。

孟夕岚垂头搭脑地靠过来,脸上身上都是汗,焦长卿的目光规规矩矩地直视着桌上的烛台,不看别处一眼。

须臾,竹露带着几个农妇进来帮忙,焦长卿见状,只把孟夕岚连人带被子都给抱了起来。

待她们换完被褥,焦长卿适时地避了出去,只待里面的人给孟夕岚收拾妥当,才重新进来,为她诊脉。

孟夕岚身子不适,焦长卿也是寝食难安。

一晃过了两个时辰,竹露累得坐在一旁打瞌睡,焦长卿守在床边,寸步不离地守着孟夕岚。

她烧得糊里糊涂,恍惚间说了几句话,可说话的声音太小,他也听不清楚。

竹露闻声醒来,见焦长卿还在,只道:“大人去休息吧。”

焦长卿不愿意走,目光幽幽:“等公主退热了,我再走。”

他的脸上一向表情不多,常人难以察觉出来什么,这会的他,正在伤心。

竹露犹豫一下,又道:“可是,奴婢等会儿还要为主子擦身……”

焦长卿听罢,只能起身:“如果公主有事,你要马上去找我,万万不可耽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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